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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近“大同梦”

2000-04-19 来源:中华读书报 杨宇 我有话说

似乎没有哪一个时代,比现时代更有资格怀抱一个“大同”的梦想,看看互联网在如何改变着人类的生存状态,想想众多现代科技拓展的未来一体化空间。也没有哪一个时代(看看今天纷繁芜杂的冲突),比现时代更有资格质疑历史与现实中形形色色的“大同”理想:“大同”如何被叙述被构想出来?这些构想与现实衍化了何种冲突?如何在现实的冲突中辟出通往“大同”叙事所许诺的诸种境地的途径?

就问题本身而言,今天与昨天并无太多区别。以不同的方式走近“大同”的乌托邦,会产生对乌托邦截然不同的态度,从而决定对当下理想的不同表述。问题的关键不在于该不该有理想,而在于有过和应有什么样的理想,理想在历史中的回荡轨迹又如何。刘明华的《大同梦》(上海文艺出版社,1999年8月版)致力于疏理中国历史上“大同梦”的激荡历程,并试图在沉迷现世认同既定体制的当下重温“旧梦”,召唤“新梦”,寻找精神家园。此一致思之路需负担艰难重荷,但作者体现出一种揉合了历史感与浪漫气质的自信。他怀抱着为当下招理想之魂的热情,分理想、文学、实践、比较四编,审视前人对乌托邦的杰出想象,赞美叹先贤的高迈,叹惋理想的屡次失落,反思其间的症结。

作者的热情无法绕过历史的两难困境,对此他了然于胸。“而(大同思想)指导性的这一面,对于改造社会也有其积极意义。但总的说来,对大同思想的全面实践是危险的。……实现了的就不是乌托邦!正是因为乌托邦的永难实现,乌托邦思想才具有持续的活力和永久的魅力。”在这一两难的隘口,作者的思路是,因为现代缺少幻想,乌托邦的价值便凸现出来了。“中外乌托邦思想家都是站在各自时代的前列,表达着时代的期望,代表着他们那个时代最进步思想的精华。……乌托邦思想最终将引起社会的变革,这已成为一个事实。”

正因为作者对“大同梦”的丰富历史表现所做深入剖析所揭示的,“大同梦”与乌托邦带给人类的不只是理想的高妙,亦有历史的残酷与肮脏;“大同梦”与乌托邦不只展现了人类思维的高超与脱俗,亦暴露了人类性格的局狭与狂戾。对大同梦的重温,同时也是对人类深刻局限的重温;对“大同梦”的又一次追问,也就是对人类在知识、性格、制度能力等等方面的有限性的又一次抚摸。在走近“大同梦”,走近乌托邦之后,站在历史的废墟上,或如王富仁所说,“重温大同梦,给我们的社会注入一点理想的精神;不要再回到大同梦,要面对现实,做出我们自己的抉择”。因此,从历史的烟尘中仰起头,我们应该重新往理想的星空寻梦。

作者对于现实无梦有一种痛切感,因而他的热情相对集中于对激情的重温与对理想的吁求,而未及对理想的两难困境的复杂性作深入反思与剖析。这样,在吁求新的理想时,未及考量现时代该有何种理想何种乌托邦,也未及考量对当下理想的表述将在当代体制中引发何种变迁,也许这已超出此书的意图,但读过此书的读者却理应思考“大同”的梦想与现实之间的复杂关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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